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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不要出宫!】

虚无缥缈的大字随之消散。

不等我有所反应。

黑暗袭来,我也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。

光怪陆离的流光闪过。

等我再睁开眼睛时。

熟悉的山间小院,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。

裴玄一身素净长衫,手里提着竹编的笼子走近,眉眼间皆是讨好。

「阿姐,你看,这是我特意上山为你抓的老虎崽子。」

「日后我外出,就让这只小老虎陪伴你。」

我低头看去。

花色毛皮的小老虎,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。

嘴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动。

我不由红了眼眶。

这一幕太过刻骨铭心。

五年前,我和裴玄就是在这里拜了天地,成为了夫妻。

他说这只小老虎是送我的新婚礼。

还郑重了举行了聘猫仪式,取名虎虎。

我们也是度过了一段恩爱时光的。

后来,我随他南北征战,小老虎慢慢长大,渐渐长成了猛虎模样。

与我亲昵非常。

可后来的一次暴雨行军。

裴玄判断失误,旗下大军在峡谷中受到敌军前后夹击。

厮杀中。

敌军将领拉开长弓对准了我。

裴玄急于脱困。

在斩杀敌军首领和转回救我之间。

他只犹豫了一息,转身而去。

我麻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。

天地间,好似只剩自己和即将射中胸口的利箭。

关键时刻,是虎虎跳出来,用自己的庞大身躯为我抵挡了敌军飞箭。

那时,它已有了身孕,不日就要产子。

我至今还记得。

那天的雨水冰冷彻骨。

我求军医救救它,可裴玄只是紧紧抱着我,一言不发。

一片血泊中。

军医破腹取出了它的孩子。

而虎虎哀切地看了我一眼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
那时我便应该明白。

裴玄称霸天下的这条路上,是不允许有任何阻碍的。

其中,也包括我。

待我从旧梦中清醒来时。

屋外已天光昏暗。

烛火如豆。

宫婢香蕊端着药碗疾走而来,嗓音带着哭腔。

「姑娘,你可算醒了,吓死奴婢了。」

「陛下实在过分,将您折磨成这样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在她的搀扶下,我勉力起身。

「我没事,小白呢?」

小白就是虎虎留下的崽子,被我养在身边三年。

因它额头中间的毛发在光线下呈现银白色。

我便给其取名小白。

「奴婢没有看见,兴许是调皮,在哪处角落里玩耍呢。」

香蕊眼神躲闪。

一股不好的感觉自心间升起。

我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,却不慎打翻了滚烫的药碗。

瓷碗落地,发出碎裂声。

可我顾不上手背上被烫出的红痕,厉声追问:「小白到底怎么了?」

香蕊不忍,含泪控诉。

「皇后娘娘说宫内养此猛兽不妥,命人将它带走了。」

初次入宫时。

小白就不小心抓伤过皇后身边的女官。

如今落入她手中,怕是凶多吉少。

我顾不上胸口剧痛,翻身下床,朝着皇后宫殿而去。

一路毫无阻拦,直入主殿。

但我没想到,裴玄竟然也在。

云楚楚柔若无骨地半靠在贵妃榻上,檀口微张,正含着裴玄递过去的一颗红色药丸。

见我出现。

裴玄神色微僵,动作却不停。

丹药入口,云楚楚蹙眉捂胸,靠入裴玄怀中娇嗔。

「国师炼制的丹药,果然效果奇佳,本宫刚刚服下,便觉得浑身轻松,飘飘欲仙。」

话音落下。

她便朝我得意勾唇。

那丹药鲜红刺目,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我心头血炼制而成。

我上前一步,冷声质问:「小白在哪儿?」

「苏姑娘好大的威风,本宫是皇后,你不过是一介庶民,见了本宫和陛下,为何不跪?」

「裴玄曾说过,在这皇宫,我可以不跪任何人。」

「你!」

云楚楚泫然欲泣。

始终不发一言的裴玄终于肯开口。

「清禾,你又在闹什么?」

「把小白还给我。」

我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相遇,互不相让。

云楚楚却突然尖厉地哼了一声:「畜生罢了,苏姑娘想要争宠,还是换个手段。」

不等我反驳。

她忽然面色一变,痛苦弯腰。

随着她的动作,贵妃榻上的毛毡垫猝不及防落入我眼中。

熟悉的皮毛,还有额头中间那一缕白色。

无一不昭示着,云楚楚杀了小白,还把它做成了软垫。

众人忙碌着为皇后请国师。

无人在意我煞白的脸色和强撑着挺直的背脊。

只有裴玄。

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,想张口,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。

我忽地朝他笑了。

这就是十年来,我倾心所爱之人。

当真不值得。

也不知道哪里来到力气。

我推开人群冲到了云楚楚面前,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。

又趁她躲闪,抢回了小白的皮毛。

转身时,身后一沉。

是裴玄。

他眸色沉沉,立于身后,手中紧紧握着虎皮。

「松手。」

「阿姐。」

「我让你松手。」

裴玄还想继续说什么。

云楚楚终于反应过来,尖叫着就扑了过来。

「给本宫按住她。」

我反应快,闪避及时。

她尖利的指甲来不及避让,瞬间在裴玄脸上留下三道长长的血痕。

帝王之躯,不容有损。

一时间,求情息怒声不绝于耳。

就连向来恃宠而骄的云楚楚,神色也委顿下去。

气氛沉寂至极时。

裴玄长长舒出一口气,手指微张,缓缓松开了虎皮。

「苏清禾,不敬中宫,即刻迁出宫门。」

我不可置信地看过去,却撞进他冷肃的目光中。

想到字幕的叮嘱。

我无比难堪地攥紧手心:「可不可以不出宫?」

「陛下,臣妾不想再见到她,快把她赶出宫去。」

云楚楚神色癫狂地插话进来。

裴玄没有让我失望。

他幽幽开口:「阿姐,你也该吸取教训了。」

我胸腔似泡满了冰水。

他不知道。

我早就吸取够教训了。

7

进宫的时候,我是来讨要解释的。

所以什么都没带。

离开这里,自然也是孑然一身。

只带了小白的虎皮离开。

重新回到刚入京时住的小院。

恍如隔世。

那时,我还满心天真地以为,待裴玄宫中事务落定,会风光接我入宫。

我从夏日等到秋凉。

却等来了,新帝登基,立世家女云大小姐为后的消息。

可见人心易变。

也并非随便说说。

比如眼下。

黑衣人从天而降,只为取我性命。

云楚楚等不及,云家更是等不及要我去死。

本来,凭借常年陪伴裴玄在沙场的敏锐。

避开他们的袭击还是轻而易举。

可如今我重伤在身,稍微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。

好不容易愈合的地方再次溢出血迹。

我闷哼着跌跪在地。

黑衣人看到后,进攻得更加疯狂。

可惜他们忘了。

裴玄最在意自己的名声。

国师带人出现的时候。

我满身狼狈,却毫不意外。

他还是一身黑袍,面上戴着面具,只有低沉的嗓音传出。

「这里不安全,苏姑娘跟我去国师府暂避吧?」

我没有拒绝。

毕竟继续待在这里,保不准还没等回到现实世界。

就先被一拨又一拨的黑衣人给杀了。

「陛下让我给苏姑娘送来休妻书。」

说话间。

他又从宽大的袖口拿出一个烟青色瓷瓶。

「这是内服的伤药,可以减缓胸口的疼痛。」

我一言不发,自嘲般接过休妻书撕了个粉碎。

然后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信封。

「这里面有休夫书与和离书各一封,该如何选择,裴玄知道。」

随后转身,关门,熄灯,一气呵成。

将闭门羹贯彻了一个彻底。

不知道过去多久。

意味不明的低低叹息声过后,脚步声渐渐远离小院。

待一切彻底归于沉寂。

我这才裹着衣服从床榻上坐了起来。

屋内漆黑一片。

只有屋外几颗星子透出一丝光亮。

穿书十年。

我从未觉得夜晚如此时此刻,这般难熬和孤寂。

8

许是身体太过虚弱。

这一觉,我睡了许久,直到次日傍晚。

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。

还有街边小贩的叫卖声。

国师将我安排在偏院,与沿街一墙之隔。

我忽然想到来了这么多年,都没有好好看过这里。

于是,直接出门朝着集市而去。

裴玄对我没了顾忌,自然不会派人再拘着我。

临出门时,正巧遇到国师回府。

他邀我同游。

我没有拒绝。

一路上红灯高挂,人头如织。

我这才知道,今天是祈福节。

「今日陛下要携皇后娘娘登城楼为国民祈福,以求来年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」

国师见我困惑,轻声解释。

我笑了笑,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高高的城墙。

那里灯光璀璨。

他们并肩而立,男俊女俏。

裴玄的面目变得模糊不清,只依稀能辨认出一个轮廓。

身边百姓感叹。

「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可真好啊。」

「谁说不是呢,听说陛下微末时,皇后娘娘就跟在他身边,不离不弃呢。」

……

「确实般配。」

我似感叹般低语。

不期然撞进国师沉痛的眸中。

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,眼睛里布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。

可我对他所思所想毫无探索的欲望。

收回目光,再次抬头遥遥望去。

恍然间,好似与裴玄四目相对。

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
告诉国师想一个人逛逛。

没有等他回应,便转身朝着人流稀疏处缓缓走去。

路上,还买了一串桂花糕来吃。

甜甜的,正好掩盖了流进嘴里眼泪的苦涩。

我边走边看风景。

踏上运河上的拱桥时,天空突然炸开了一朵朵灿烂的烟花。

百姓的欢呼声潮水般传来。

攻入京城的头一天。

大概也是像这样的夜晚。

裴玄陪我看星星。

他许诺称帝之时,便为我燃放一场盛世烟花。

可惜,如今这场烟花。

是他为别人燃放的。

而我不过是看客。

这时。

熟悉的字幕再次出现:【回家倒计时。】

【3】

【2】

身后突闻嘈杂的脚步声。

我没有回头,只是轻启下唇:「1。」

随着倒计时结束。

我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一眼,是烟花燃尽时,寸寸成灰的一幕。

白光闪过。

那声撕心裂肺的阿姐,也随着这一切,彻底落幕……

9

裴玄站在高楼上,万里江山尽在脚下。

可他却莫名觉得心慌意乱,心不在焉。

时不时想起苏清禾笑意盈盈的眉眼。

等这边事了,自己就亲自去接她回宫。

裴玄这么想着。

不经意低头。

目之所及,百姓欢欣鼓舞,一抹纤细的身影不期然落入他眼中。

裴玄呼吸一窒,下意识奔下城楼,任凭皇后在身后如何呼唤。

人流如梭。

他好不容易追到桥边,还未开口。

便亲眼看着那个说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。

犹如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,再没了呼吸。

这一刻,铺天盖地的悔恨几乎将裴玄淹没。

「阿姐。」

可苏清禾再也不会睁开眼了……

「快,病人心脏骤停,实施抢救。」

嘈杂的声音过后。

我从窒息中睁开了眼。

穿着白大褂的医生,还有护士,无一不昭示着我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。

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拿手电筒照了下我的眼。

松了口气般宣布:「太好了,病人清醒了。」

「苏清禾,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」

我眨了下眼。

这声音好熟悉,却想不起来是谁。

「你车祸昏迷了三天,等下再做一次全身检查,如果没事的话,就算脱离危险了。」

「谢谢。」

我扯着干巴巴的嗓子道谢。

忽然想起一件事,忙追问:「医生,用别人的血真的能治病吗?」

年轻医生愣了一下。

耐心解释。

「你听说过人血馒头治肺痨吗,其他的不说,你觉得有用吗?」

「要相信科学。」

他回答得明明一本正经,可我却听出了一丝揶揄,忍不住红了脸。

两天后,我终于出院。

回到家的第一件事,就是好好洗了个澡。

将满身疲惫洗个一干二净。

可吹头发的时候,我却看到化妆台上放着一本没有名字的书。

白色封面上,只有墨笔随意勾勒的几根线条。

那是我穿书前买回来的无名小说。

只看了一个开头……

我愣神片刻,深吸一口气,直接翻到最后一页。

里面关于苏清禾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。

【新朝二年,病逝民间,帝王大悲,追封其为清禾夫人,按妃制葬于帝王陵寝。】

裴玄装模作样罢朝三日。

皇后云楚楚也衣不解带安慰了他三日。

两人自此情谊更加深厚,恩爱不已。

而国师也在这时云游而去,不知踪迹。

裴玄死后。

云氏一族外戚干政,云楚楚直接垂帘听政,成为一代贤后。

两人之间感人的爱情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。

无人再记得苏清禾是谁。

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,抬手抹了一把脸,濡湿一片。

泄愤一般拿起一旁的眉笔将我的名字涂黑。

下一秒。

属于我的剧情全部变成了空白。

好似苏清禾这个人从未存在过。

我还没来得及震惊。

手机突然提示有消息进来。

房东:【一直联系不到你,隔壁次卧我租出去了,跟你说一声。】

这时,外面传来开门声。

我检查了一遍穿着,确实没有问题后,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
迎面就撞见了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。

他拎着塑料袋,貌似要出门倒垃圾。

看到我,眼中闪过诧异:「好巧,怎么是你?」

他一开口。

我便听出是抢救我的那个男医生。

而这个声音,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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