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然步行回到莫家，淋了两个小时的雨，进到房间已经瘫软无力。

沐浴过后，洗过的长发没有吹干，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入睡。

只有睡着了才不去想他。

这一整天，她都没有出过房门，也不觉得饿。

直到半夜，她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体烫得不舒服，才缓缓醒来，意识到自己生病了。

她拿起手机想给莫砚行打个电话。

刚好看到他发来的信息。

素然急忙打开。

莫砚行：“我还爱着小初。”

六个字像锋利的刀刃，狠狠插入她的心脏。

痛入了骨髓。

素然感觉眼泪像崩堤的洪水，止不住地往外涌，她连忙放下手机，把头仰高，颤抖的指腹一直擦着掉出来的泪。

她深呼吸，憋着。

可呼吸都像带着刀子那般，刺痛着她的胸口。

疼痛感让她更加无法控制眼泪。

喉咙火辣辣的，无语凝噎地咬着下唇。

缓了好久，素然才忍着没有哭出来，擦了擦泪，拿起手机回复：“我明白了，你什么时候方便去办手续，就通知我吧。”

莫砚行：“我离不离都行，看你的意愿。”

素然看到这句话，心里凉嗖嗖的。

什么叫离不离都行？

看她意愿？

太混蛋了。

她的感情就这么一文不值？

她的青春就应该浪费在这段没有希望的婚姻里吗？

素然关了机，想下床找药吃。

她刚下床，头晕脑胀，双脚一软，踉跄地往前扑，直接跌倒在地上。

“嘶！”双手往地上重重一擦，撕痛感蔓延全身，她冷抽一口气，泪水又不争气地溢出。

她感觉全身无力，骨头酸痛。

身体的痛楚，不及她心尖的万分之一。

此时彷徨无助，心如死灰。

她爬起来，重重跌回床上，扯来被子盖上继续睡。

这药吃不吃都无所谓了，像她这种女人，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。

——

白家别墅。

莫砚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从卫生间出来。

白锦初删完所有内容，故作淡定地继续用风筒吹着手机。

白锦初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，把手机递过去：“泽哥，手机没坏，我帮你吹干了。”

莫砚行接回手机，按了一下屏幕，简单检查过后，放回口袋里。

“这阿姨笨手笨脚的，端盆水给我洗脸，都能撞你身上，实在没用，我明天就让奶奶辞退她。”

莫砚行连忙制止：“只是湿了衣服而已，不用追究。”

“好吧！”

“你好好休息，我先回去了。”莫砚行心里始终放不下家里的素然。

已经两天一夜没回家了，如果今晚还不回去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。

白锦初见莫砚行要走，急忙冲过去，一把抱住他的手臂，泪水说来就来，哭得伤心欲绝：“泽哥你别走……呜呜……你走了我怎么办？”

“小初……”莫砚行眉心紧蹙。

闻声，岳银花走进来，一脸无奈地劝：“阿泽啊，白奶奶求求你了，你就再陪陪我家小初吧，她这样的状况，我怕你一走，她又想不开了。”

莫砚行一脸无奈：“白奶奶，小初现在最需要的是医生。”

“呜呜……泽哥，你不要走……”白锦初哭得愈发激动。

岳银花心疼不已，一直劝着莫砚行留下。

——

娄青和程浩在检验科轮流值班，很快就拿到dna报告。

期间，除了检验师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血液样品。

拿到检查报告，两人直奔莫家，亲手递给素然。

素然身上披着一件薄外套，脸色泛白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，无精打采地撕开文件袋。

凉风习习吹来，她觉得有些冷。

但此时心里是热的。

怀着一丝期待，抽出报告单。

她安静地看了一会，面无表情地缓缓盖上，重新放回文件袋里。

她声音低沉绵软：“跟你们五爷说，报告没有任何变化，我就是素然，让他别再多疑了。”

程浩和娄青也看见报告里的结果，满脸失望。

“是，夫人。”两人应声。

“咳咳……”素然一阵咳嗽。

娄青担忧问：“夫人，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，你哪里不舒服吗？需要给你找个医生看看吗？”

“我没事，你们去忙吧。”素然靠到藤椅上，闭上眼。

程浩：“夫人，五爷他最近有点忙，他……”

素然缓缓抬手，轻轻摇了摇，低声轻喃，“不需要跟我解释，没必要了。”

“那不打扰夫人休息了。”

两人道别后，退出素然的房间。

素然把脚缩起来，双手紧紧抱着小腿，把头埋在膝盖里。

她单薄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，肩膀轻轻抽着抖动。

春风拂来，也抚不平她心中的伤痛。

她迷迷糊糊睡了好几天，佣人给她定时送些饭菜，可她吃得很少。

身体好了些许后，素然觉得离开之前，最后一次去看看奶奶。

她给泛白的脸蛋点缀了一些胭脂水粉。

寿园里。

素然满脸笑容地站在老夫人面前，甜甜地喊：“奶奶。”

老夫人呆呆地看着素然，沉思了好片刻，缓缓问出一句：“你是哪位啊？”

素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，抬手紧紧捂住嘴巴，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，泪水泛滥在眼底里。

只是一段时间没见。

奶奶的病情就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吗？

素然缓过难受的劲，吸吸鼻子，走到奶奶面前蹲下，泪光闪烁，却强颜欢笑：“奶奶，我是素然啊，你的小孙媳。”

“小孙媳？”

“你是我的小孙媳吗？我想想，我孙子是谁来着？”

素然越听越伤心，她连莫砚行也忘记了吗？

素然隐忍着泪，声音微微哽咽：“你小孙子叫莫砚行。”

“哦，对，我孙子叫莫砚行。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？”

素然没再说话，低下头揉着奶奶白皙干枯的手，感受奶奶手心的温暖，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徐徐滑落。

这一刻，她感觉记忆比生命更重要。

如果她死了，她可能一辈子都活在爱她的人的记忆里。

如今，她还活着，曾经爱她的人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。

这种痛，更让人绝望。

素然哽咽：“奶奶，你要好好保重身体，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，你都是我最爱的奶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