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酸梅汤一吊钱一碗，你为何骗我不要钱？」

范彪大窘。

他后退一步，弯下脖子，像被戳穿谎言后，笨嘴拙舌的小孩。

「姑娘，我、我无所图……」

我不信这话。

天下男人，讨我欢心，必有所图。

我试探着问：「莫不是你也看上了我这具身子？」

范彪大惊失色，噗通跪在地上，脸色亦随之变得沉重起来：「姑娘慎言，范彪绝无冒犯之心。」

「那你图什么？」我换了个思路，「难不成想让我为你在二公子面前美言？」

「不！」范彪猛一下抬起头来，目光似剑刃开锋，刺得人眼疼，「姑娘，小人身份卑微，不敢奢望，唯愿姑娘万事顺意，无病无灾。」

这一夜，我辗转反侧。

活了一遭十余载，我还是头一回晓得，这世上竟有人不图与我销魂，只图我安康顺遂。

奇了怪哉。

我竟为这样的憨话，一夜难眠。

行船将有一日靠岸，范彪再未说出什么惊人之语。

临到头，反倒是我惴惴不安。

往前数数日，二公子离开凉城之时，我原以为他不会再想起我来，那时，我曾计划带着攒下的身家，远离凉城，重新过活。

我想，一个外室子而已，留在二公子身边，长久以往，能得个什么好下场？

「我若逃走，他未必肯花多少心思寻我，对不对？」我问范彪。

彼时，江风吹起我的帷帽，范彪忽然看见细纱下我春光乍泄的容颜，像是被烫了眼睛。

他急忙撇开视线，滚了滚喉咙，古铜色的皮肤染上一层不算明显的躁意。

良久。

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，牙关咬紧又放松，最终，悄无声息的澎湃终是如潮水般退去。

他缓慢且低沉地对我道：「姑娘，世道不好，留在二公子身边，最为安全。」

我愣了愣，偏头看他。

他紧紧抿着嘴唇，唇色都乌了。

我微微回过神来，随即，灿然而笑：「不错，二公子至少能护我周全。」

在京师安顿下来的第一夜，二公子迫不及待与我欢好。

我比从前更加卖力地讨好他，尽管舟车劳顿令我疲惫不堪。

我想通了，打算以后守着二公子过日子。

我的柔顺果然令二公子十分怜爱。

他抱着我，整个人压在我身上，鼻尖轻触我白皙的脖颈：「想死爷了。」

我亦娇俏地回应：「奴家也想爷～」

男人很高兴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，其实，他们和一些傻女人一样，好哄得很。

来到京师以后，二公子将我藏得更深，就连金屋藏娇的宅院都特意选在僻静处，家丁护院增加到十人。

从前，他从不叮嘱我什么。

深居简出，全靠我自己乖顺。

而今，二公子总患得患失，每回离开前，总不忘再三叮嘱我：「乖乖待着，不要乱跑，等爷来。」

我素来听话。

他说什么，便是什么。

他让我不乱跑，我便不乱跑，左右我也习惯了独自在宅子里消磨岁月。

他让我等他来，我便等他来，确保他来时，总能第一时间见到我。

我安分守己，循规蹈矩。

然而，即便如此，二公子的妻子，夏夫人，依然找了来。